他們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先烈,那一段倒下的痛苦經歷,那一次被時代拋棄的迷惘,能給今天的民營企業家們有多大的啟示? !能給當政者又有多大的反思呢? ! 今年武漢中秋的月亮又大又圓,因涉案詐騙而被判處無期徒刑的中國首富牟其中透過鐵窗望著高掛的月亮,露出了笑意。 「今年的月亮特別圓,特別亮。」見到老朋友去探望他,牟其中顯得很高興.我知道,在獄中度過數個中秋,今年他最開心,倒不是因為已接到通知,他的無期徒刑改為有期十八年,而是他已找到證明自己無罪的新證據,並於三月十九日正式向湖北高院遞送了申訴書。 有六七年沒見了,牟其中還是那麼開朗、健談,也不問我現在在何處,做什麼事,只一股勁地講有關他的話題。和我熟悉的牟其中身影相比較,眼前的牟其中並不見老,只是腦袋上多了些銀絲。看的出,他已經習慣了獄中的生活,沒有被曾經的冤屈、失望、無助所打倒,並以極大的意志走出生命的誤區,他還是那樣樂觀、那麼理想主義。 牟其中說,中國共產黨獲得四九年的勝利,付出了二千萬個腦袋,「改革更是一場深刻的革命,世界上沒有不付出成本而取得成功的,我就是在為中國改革付出成本。」牟其中表示,他十分關心中國的改革開放,並強調,「政治民主化、經濟自由化、道德宗教化,這就是中國社會發展的前景」。 因詐騙被判無期 二零零零年九月一日,牟其中轉到剛落成的湖北省洪山監獄服刑.洪山監獄座落在距離武漢市中心約三十公里的武昌江夏區下河村,經過小路兩旁的農屋,眼前一條筆直的水泥路一直指向前方,遠處望去,根本看不出是一座監獄。要不是依稀能見到窗戶上透出的鐵欄和大門外站崗的武警,這裡更像一所學校,自然,這裡就是一所改造人的特殊學校。據悉,這兒關押的犯人大多數是處級以上的干部、港澳台藉、及社會知名人士,洪山監獄因此被稱為「湖北的秦城」。 圍牆內乾乾淨淨,連一張紙屑都見不到,也很少見到來往的軍警,監獄的管理給外人的感覺是既嚴謹科學又文明。會見大廳的正牆上大幅寫著服刑人員的權利,連每個月國家劃撥每個服刑人員的費用也予以列明。 [caption id="attachment_2610" align="aligncenter" width="450"]2003年,記者于洪山監獄探訪牟其中
2003年,記者于洪山監獄探訪牟其中[/caption] 牟其中告訴我,剛入獄時他情緒曾經低落,為蒙受不白之冤而感委屈,如今已將之視為人生的再一次磨練,而且相信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堅持每天下樓跑步,每晨要跑四千米,直到全身汗流浹背;即使是一周供應的二次肉,他也堅持忍住不吃,以此鍛練自己的意志,他訂閱了《湖北日報》、《長江日報》、《楚天都市報》、《經濟觀察報》、《南方周末》等五份報刊,在獄中熟讀了馬列的著作,更熟讀了中國的刑事訴訟法。牟其中說,他仍然不甘寂寞,不會放棄他的理想,一個牢房二十多平方米,現在住著五個人,生活相比較之下算是清閒的,只是空有難圓的夢。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們談的很多,並不見牟其中有過多的抱怨。中午時分,我們在獄中共進了午餐,付了一百二十元人民幣,端上來六菜一湯,有鮮炸小黃魚、梅菜扣肉、竹筍肉丸、豆腐乾、豆腐皮、炒藕及蕃茄蛋花湯。這頓午餐無疑是極為豐盛的,我看牟其中吃的很快,但很少用菜,比較多的用筷挾食他喜歡的竹筍肉丸.牟其中說,其實很想吃肥肉,但一定要忍住,因為現在還不到歡慶的時刻。這個能一次喝幾斤白酒的男子漢,現在滴酒不沾,我想,他是在等待,等待討回公道,重獲自由的那個日子。 「三次坐牢都是為了發展市場經濟」 九月十四日是牟其中三次坐牢加起來整整十年的日子,三十六歲第一次坐牢,現在是六十三歲,不到三十年中,他有十年的時間在獄中度過,但牟其中卻說的很輕鬆,「我想法延長自己的生命,坐牢的損失不就補回來了嗎?」他說,三次坐牢都是為了發展市場經濟,第一次還因此被判了死刑。當然,前二次最後都證實了他無罪,而被釋放,否則也就不會有第三次了,這一次是否也能那樣順利得到平反呢?牟其中似乎很有信心。 飯後,牟其中將沒動幾筷的菜分別裝入塑膠飯盒中,準備晚餐與室友分享。看著他高大的身影隨著獄警消失在鐵門後,我想,當明月再次高掛時,我們又會在哪兒相見呢? 以下是我以訪客身份在獄中與牟其中詳談的紀要:   紀:獄中的生活能習慣嗎?每天的時間如何安排? 牟:獄中生活很有規律,飲食也很科學,以前在外面是亂吃.我將之看成是人生的不同階段,站在鐵窗內依然能看到太陽、看到月亮,也意味著可以看到希望。每天早上五點十五分起床跑步,鍛煉約三十分鐘,六點半用早餐,七點上工,十一點半下工,午飯後可以休息一會,晚上五點半吃飯。獄中有足夠的時間休息、看書學習、看電視,晚上十點就要睡覺了。   紀:在獄中這些年主要考慮一些什麼問題?想得最多的是什麼? 牟:是對自由的渴望,對早日重返商業戰場的嚮往和對遠在他鄉異國的兒子的思念,對夏宗偉安危的擔心。   紀:服刑人員是自由的奴隸、時間的富翁,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思考一些很深的問題。你可以體驗到達摩祖師面壁十年的沈靜與深邃? 牟:我在夏宗偉的幫助下,服刑之後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徹底掌握住了本案是一個故意製造的冤案的證據。她給我送來了從本案民事審判庭上得到的本案大量的預審材料。認真研究這些預審材料,我才了解到了公安預審階段辦案人員對我講的「你也不知道」的是一些什麼事實。要以一個被告人的身份、服刑人員的處境去查清自己沒有參與的事實,的確比登天還難。雖然花了大量時間,但我們做到了。 既然我對交行的擔保,也就是可能產生的套匯,事前持堅決反對的態度,事後又採取了盡可能多的補救措施,可是我為什麼還是被判處有罪呢?這也是我終日冥思苦想的問題。 我最後的結論是我國的法治環境、法治精神和法治文化還有待大大地改進;民營企業的生存環境太惡劣、社會地位太低,不能受到法律的保護。 另外,就是繼續從事我已經發現了的「智慧文明時代經濟增長方式」的研究和一項可以沖擊世界十強企業的項目和管理的研究。   紀:你對自己被判入獄現在是怎麼看的? 牟:我又經歷了一次文化大革命。不是「過七、八年又來一次」嗎?它的確來了,因為有發生文化大革命的土壤。我們只有徹底剷除了計劃經濟思想的殘餘,建立起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秩序,「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統帥了我們生活的一切領域,特別是意識形態領域的時候,發生文化大革命的土壤才會最終被剷除掉。 如果僅僅只有貴陽交行的誣陷、犯罪分子製造的偽證,本案也不足以發生。是視我為新生的資產階級的代表的極「左」勢力,策劃的那場天昏地暗的輿論圍剿,才最終營造起了假案能以產生的總體社會氣氛。   紀:對自己所做的後悔嗎? 牟:我有什麼可後悔的? 「慎於始,奮於終」一直被我奉為人生格言。我的所作所為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無愧于祖國、無愧于黨、無愧于人民,只有愧于家人和孩子。 但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即使反對我的人也只能攻擊我有野心,卻無法揭發我有私心。我國現實的情況是,每有大案發生,總會揭發出權錢交易、以權謀私、生活糜爛,但萬眾矚目的南德案件卻揭發不出這類問題。野心和雄心只是站在不同立場上對同一個人的行為的評價而已。 但我的家人和孩子卻不斷地遭到他們本可以避免的株連、災難和痛苦。此等人生的痛苦際遇,一次足以使人撕肝裂膽,他們卻在二十餘年間遭遇了三次。足見困苦之深,影響之巨。我是十分內疚的。平常我不願表露,即使對於他們,我也很少說安慰的話,因為他們也慢慢地理解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並不是沒有淚。   紀:如果一切重來,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牟:仍然是刻苦自勵,成為一名優秀的企業家。因為,一方面是秉承家父庭訓,「一品商、二品官」;第二方面,我自認為,企業家這個職業可以盡可能地發揮我的禀賦。 經營企業達到登堂入室的地步時,就進入了藝術境界。音樂家用旋律、節奏創造世界;畫家用色彩、線條創造世界;企業家在組合生產要素的過程中,享受到人生的樂趣。它一樣有節奏、有旋律,經營首先是科學,再往上就進入了物我兩忘的藝術境界。   紀:你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 牟:我渴望自由,渴望與家人、孩子團聚,渴望重返硝煙瀰漫的商業戰場。但目前我最渴望的卻是法庭立案公開重審南德案件。 只有公開重審南德案件,才可以暴露出貴陽交行的瀆職和對南德的誣陷;才可以揭穿犯罪分子們製造的偽證;才可以暴露出南德案件遭受到的行政干預。只有南德案件的真相為全社會所認識,在各方面強大的監督之下,南德案件才可能獲得公正的解決。只有南德案件獲得了公正的解決,我才能獲得前面講到的三個渴望。 但是,情況並不樂觀。南德及我的刑事申訴書已遞交了近六個月之久,最高人民法院也已於去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下達了民事再審的裁定書,可是至今不但遲遲未開庭,連一點可能開庭的跡像也沒有。 因此,我很希望通過社會與論,呼籲全國人大依法對本案實施個案監督、最高人民檢察院對本案實施司法監督;呼籲中紀委、監察部對貴陽交行的嚴重瀆職行為和本案中的司法腐敗,實施紀律檢查;呼籲新聞媒體和司法機關公佈本案控辯雙方的證據,歡迎全社會關心南德案件、調查南德案件、評論南德案件。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害怕公開討論南德案件,只害怕司法機關中的腐敗分子捂蓋子,利用手中的權力,玩弄官場遊戲,用「拖、壓、請示」等合法手段,無限期地把南德案件的重審拖延下去,以達到繼續保護犯罪和保護自己的目的。   紀:這些年你最牽掛的又是什麼? 牟:無情未畢真豪傑。這些年我最牽掛的是家人、孩子的安全、健康和生活來源。雖然我曾被評為中國的富豪,南德今天也至少還有二十餘億人民幣的淨資產,但我個人卻無絲毫儲蓄,連天地間一方立錐之地也沒有。住的是南德的職工宿舍,甚至沒領過工資。我一被捕,掃地出門,兩個小孩流落他鄉異國,靠打工度日;夏宗偉受我株連,被無辜關押十七個月,自由後靠朋友的周濟度日,照顧我的生活和苦苦尋求真正的罪犯誣陷南德的證據。 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無固定來源的經濟狀況,還得時時惕防犯罪團夥和司法腐敗分子的追殺,叫我如何能不夢牽魂繞、牽腸掛肚?   紀:你曾經輝煌過,又遭受巨大打擊,你最想告訴或告誡世人的是什麼? 牟:「克己復禮」,「寵辱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樂天知命,自強不息。   紀:你對自己的前景抱有希望嗎?為什麼? 牟:我理解您指的前景包括兩個層面:一是走出大牆,二是再度輝煌。對此二者,我皆信心十足。 走出大牆的信心來源於我們已掌握了預審材料中大量的可以證明判我有罪的三個缺一不可的所謂的證據,都是事後犯罪分子們為了逃脫懲罰而製造的偽證的證據;其次是十六大已正式提出了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要求,民主與法治的潮流勢不可擋,駕於法律之上的個人意志干預形成的南德假案,只可能欺騙社會於一時,不可能欺騙社會於一世。再其次就是,以夏宗偉為首的南德理事會的堅強意志和頑強奮鬥,南德假案不可能不引起黨中央的注意,司法機關中與犯罪分子有染的腐敗分子抗拒重審南德案件的一切伎倆,必然被粉碎。 八十歲的人生經驗,六十歲的實際年齡,三十歲的心臟功能,再加上我國目前正處於經濟學稱之為「起飛並持續發展階段」的歷史時期,我可能不再度輝煌嗎?   紀:你是不是還有夢?或者說還敢不敢有夢? 牟:人分兩類。有的人是為了今天的利益而活著,有的人是為了明天的利益而活著。我是屬於後者。孔子說:「小人喻於利,君子喻於義。」我的理解是小利和大利,小利是個人的,眼前的利,是一種虛假的利;大利是包括自己在內的最廣大人民利益的大利,也是真實的利益,就是我們平常講的理想主義。 對於理想主義來講,理想的破滅,也就是生命的終止。今天的中國,是歷史上發展得最成功的時期,是百餘年的民族復興運動最有希望獲得成功的時期,是企業家可以大展抱負的時期,作為一個視理想為生命的理想主義者,我有什麼理由會感到幻滅?   紀:如果說有生之年還能走出圍牆,你會做什麼? 牟:不是有生之年走出圍牆,我很快就會走出圍牆。理由我在前面已經回答您了。 我會把過去幾十年的奮鬥,當成學習的過程和經驗的積累,目標有三個:一是除開三年的恢復期以外,十年之內我會建成排列世界十強之內的一家企業;二是辦一座實習、研究智慧文明時代新的經濟增長方式的大學;三是寫一本關於這種新的經濟增長方式的經濟學著作。 也許有人會嘲笑我太狂妄,其實是這種人太無知。我一直奉行黑格爾的一句話:「方法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不可抗拒的力量。」馬克思曾說過,資產階級在不到一個世紀的時間裡創造的生產力,比人類有史以來創造的生產力的總和還多(大意)。為什麼?因為發現了一種新的方法,也就是工業文明時代的生產方式。自那以後,三、四百年又過去了,新的生產力一定會催生出一種新的生產方式。有的人感覺到了這一變化,試圖去解釋它,稱之為知識經濟,又有人稱之為新經濟,我認為都不恰當。它不是工業文明時代生產方式內的一種新的經濟增長形式,而是與工業文明時代生產方式並列的另一種新的生產方式。 美國前總統雷根的經濟顧問利斯頓先生也看到了這一點,他在一九九五年寫的《第三次革命》中說:未來二十年之內,決定一個國家或地區強大與否的是它吸引和管理智慧的能力。 我多年來一直在從事這方面的研究和試驗,並且已初窺路徑。這也是很多只具備常識的人批評我玩「空手道」的誤解之一,甚至與詐騙聯繫起來,所以我常常感到一種布魯諾式的悲涼。 其實,智慧文明時代經濟增長方式的出現與工業文明時代經濟增長方式的出現一樣,是一種歷史的必然,它的出現,必然使人類的生產效率以今天無法理解的速度增長。我的信心,來源於此。   紀:對小夏的努力,你怎麼看?又是如何來評價她? 牟:沒有小夏的努力,就不可能有今天的主動。是她堅韌不拔的努力,才讓我們掌握了南德無罪的鐵證;又是她與一些同志的努力,才逐步讓媒體開始了對南德案件的質疑,而這一切都是南德案件平反的必備條件。 可以說沒有她的不懈奮鬥,就不可能有南德案件的平反。我三次座牢,都看到過許多明明是冤枉的案件,因為沒有人頂住壓力在社會上堅持不懈的申訴而冤沉海底的。 [caption id="attachment_2606" align="aligncenter" width="400"]牟其中與夏宗偉
牟其中與夏宗偉[/caption] 如果您知道了她的這種奮鬥,幾乎是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孤軍奮戰的情況下進行的話,可能您也會同意我二零零零年六月,她剛剛開始這場奮鬥時對她的評價:「從此你就與偉大聯繫在一起了。」 在我們被捕前,幾個年頭的反圍剿的鬥爭中,為了「紅旗不倒、汽車要跑、炊煙在冒」的目標,她花盡了私人的儲蓄。二千年她被釋放時,已經是一貧如洗了。為了求得法律公正,她不得不向親友告貸度日,支援鬥爭。少不了遭人白眼和嘲諷。告貸可以濟急,但不可能濟窮,時間一久了,不能死乞白賴地向人伸手,只得去一邊打工,一邊申訴。幸運的是一位理解我的朋友,在他的公司裡給她安了一份閒差,才得以能夠勉強免除她的斷炊之虞,又有閒暇時間去處理申訴問題。 我也寫過不少信,一方面是請求企業界的熟人援手,另一方面是把境外的一些資產作抵押。但無一例成功。可能這些人是擔心受到株連,要劃清界限。世態炎涼一致於此。   紀:在你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又是什麼? 牟:生命曾可貴, 尊嚴價更高, 若為理想故, 二者皆可拋。 我的理想就是以一個企業家的奮鬥,投身於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偉大工程。   紀:小夏在你的人生中有多大的份量? 牟:小夏從一九九五年起開始協助我的日常工作和照顧我的生活,那是我人生中一段非常暗淡的日子開始的年月。九二年我完成飛機的易貨貿易,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世界十大新聞人物。但因此也就成了大陸反和平演變勢力打擊的企業界首選目標。一連串以國家金融管理機關出面的無端的打擊,使昔日風光無限的南德,立即掉進了幾乎技術性破產的境地。我緊緊咬住牙關挺住,「打落牙齒合血吞」,對這一連串的打擊,我從來不向外界透露,我擔心國際上有人會以此大做反華文章。 在這段孤獨的日子裡,小夏走進了我的生活,我之所以稱之為孤獨,是我無法向任何人訴說我的痛苦。出面打擊我的都是頭頂國徽的國家機關,我知道是有人利用了這一點,但誰會聽我的申訴?一申訴,首先就得與這些機關對立,似乎就與改革開放的路線對立了,這是我十二萬分不情願的。 我體驗到了曾國藩「打落牙齒合血吞」的痛苦。小夏的理解與溫情,化解了我的孤獨,陪伴我在看不見的戰線上,堅持著一種特殊形式的鬥爭。 她的年齡比我小二十幾歲,應該不是同一代人,而她屬於的那一代人裡,理想主義已經是屬於過時的古董了。正是由於我們對理想的執著追求,才產生了這段難能可貴的情感。 你了解了理想在我生命中的份量,就知道了小夏在我人生中的份量了。   紀:你還用什麼方式來為自己辯護? 牟:牟其中案件不但是一個假案,而且是幾種邪惡勢力沆瀣一氣、互相配合形成的一個假案,其中有為了掩蓋瀆職罪的誣陷、有為了逃避詐騙罪製造的偽證、有故意使用偽證、權錢交易的司法腐敗。所以它的本質是一個陰謀。 古往今來,對付陰謀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惜,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一日公開開庭後,面對中外媒體的廣泛質疑,是有關部門的一道禁令。正是這道禁令,使本來在當時就可能被戳穿的陰謀,又逞兇了三年之久。 因此,我除開不斷地向中央書記處、全國人大內司委、中紀委、中央政法委、最高檢、最高法申訴、檢舉之外,我還請朋友們代我向國內外的媒體和法學家呼籲,呼籲他們關心南德案件、調查南德案件、公開評論南德案件;呼籲中外媒體公佈牟其中案件正反兩方面的證據,把陰謀製造的偽證公佈於光天化日之下。 此外,我想向國內外律師界和法學界傳遞一個資訊,我們急需聘請有膽有識、敢於揭穿陰謀、主持社會正義的國內律師團和國際律師團;聘請德高望重、熱心司法公正的法律顧問小組。國際律師團的工作範圍是,不僅協助國內律師團代理本案的刑事訴訟,還要代理南德集團處理俄羅斯的衛星及發射場的資產。 由於南德的國內資產無法運行,我個人從無絲毫儲蓄,我們只能接受義務代理或風險代理。   紀:獄中自然是剝奪了自由,你覺得失去的還有什麼? 牟:時間和親情。我從三十餘歲到六十餘歲,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內,三次入獄,總共已滿十年之久。生命的本質就是時間。人生有幾個十年?特別是學業已成、精力旺盛、最容易出成果的一段生命中的十年。雖然我問心無愧,理性上也能認識到這是在我們這樣一個傳統的社會中,為了建立商品生產秩序必須付出的社會成本的一部分,但對個人來說,還是十分殘酷的。 這十年之中,我不僅喪失了自由,更失去了親情。這對我的親人來講是十分不公平的,也是十分痛苦的,影響也是深遠的。   紀:你在獄中生活的感覺是什麼?物質和精神上受得了的嗎?每天都做些什麼?比你以前入獄的條件如何? 牟:馬寅初老先生是我極尊重的一位前輩,他在逆境之中寫的一副楹聯,十分貼近我獄中的心境: 「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漫觀天外雲卷雲舒。 」 如果你精神上是充實的,物質環境的優劣也就無所謂了。獄中照顧我,讓我每天看六個小時的大門。我自己給自己規定的功課就是看報、讀書和跑步。比起文化大革命中的監獄來講,現在的監獄無論是硬體設施還是管理思想,都有了許多改進。例如可以花錢買營養品啦。這是時代進步使然,但值得改善的地方,還是很多的,有關部門也在督促不斷改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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