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福州男子見義勇為救下被侵害女子,反被刑拘14天」的新聞引發社會廣泛關注。這起事件的主人公包括保安趙宇、包工頭李男,以及在某夜總會工作的鄒姓女子。趙宇案讓我們聯想到了2006年的彭宇案,中國式見義勇為仍屢屢存在,福州警方的執法態度也頗受爭議,線索逐漸增多,案件本身成為一樁羅生門。


趙宇稱自己見義勇為,救下險些被強姦的鄰居,反倒被判刑,深感無奈
他說自己救了人卻反被刑拘
黑龍江小夥趙宇怎麼也沒想到,一次見義勇為的舉動竟將自己捲入一場刑事糾紛。2018年12月26日晚,結束了一天工作的趙宇回到了福建福州市的出租屋內,一旁的妻子挺著孕肚,看著結束了一天工作的丈夫。午夜時分,樓下一聲呼救打破了寂靜,女人「救命啊,強姦」的喊叫聲驚醒了趙宇的神經,出於救人的本能,他迅疾沖下樓,只見男子李男正在對樓下的女鄰居鄒某實施掐脖子、毆打等暴力行徑。為了解救女鄰居,他上前試圖拉開李男,怎料對方反扯其手部不松,情急之下,趙宇朝著李男的腹部猛踢一腳,李男捂肚,痛不欲生,趙宇將鄒某送至安全處。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按理說,這趙宇一片善心,救鄰居於虎口,福州市政府評個「好市民獎」也不為過。怎料數日後,福州警方以趙宇涉嫌傷人罪,將其刑事拘留14天。趙宇徹底蒙了,救了人反要蹲號子,倒是那本犯強姦罪的李男這會兒正在悠閒地打著麻將。趙宇大歎「我這一次見義勇為,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家人。」
在他被拘期間,妻子臨盆誕子。涉施暴者李男被鑒定為「二級傷殘」,已提出索償。法院若不認定他是「見義勇為」,他將因防衞過當罪,面臨入獄四年,及賠償對方二十萬至六十萬元人民幣。
中國式見義勇為 挑撥公眾神經
2月20日,此事經《人民日報》旗下官方微信號“俠客島”的一篇名為《見義勇為十四天,強姦未遂打麻將?》的文章披露,網友們坐不住了,紛紛為趙宇打抱不平,認為福州警方執法不公。見義勇為倒成了防衛過當。
一網友評論:「這個國家老人不敢扶,小偷不敢管,流氓不能攔,我記得和員警打交道的時候,真心不是人民公僕,在中國千萬不要惹上事情!真的很麻煩和困擾! 」
寧波一網友留言:「警方還在為自己辯護,為拘留趙宇找藉口。」
河南網友「坦率的雞蛋面」留言:「涉事員警就不追究責任嗎?國徽的莊嚴何在?我想知道員警為什麼要這麼辦案。」
除了一邊倒的譴責聲音,一名北京網友的留言道出了絕大多數人在中國法制大環境下的態度。「所以,保護好自己吧,不能管的事情只能不管了。」
這讓我們想到了2006年末引起極大爭議的民事訴訟案-南京彭宇案,熱心小夥彭宇陪著路上跌倒老人徐壽蘭,前往醫院檢查,反被索賠醫療費,雙方鬧上法庭,法官竟判彭宇賠償4萬多元,彭宇案可謂是中國式“不敢救”現象的引爆點,也暴露出了中國法制的諸多漏洞。

2006年的南京彭宇案是中国式「不敢救」的引爆点
案件中的彭宇事情過去後,從南京市某通訊公司辭職,至今去向不明。徐壽蘭從原住址搬走,2010年8月去世。法官王浩調離南京市鼓樓區法院,被安排在鼓樓區挹江門街道辦司法所。

事發後彭宇辭掉工作,至今不知去向
8年後,彭宇案件的漣漪波及到了這次的趙宇,公眾焦心,這個和彭宇名字僅一字之差的趙宇是否會有相似的命運。
代理律師做無罪辯護 福州警方發最新案情通告
趙宇案中,兩股力量一直在捍衛他的權利,一方來自網友的輿論力量,另一方來自他的代理律師範辰。律師範辰表示,以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趙宇是在李某試圖對鄒女士進行強暴的過程中,制止了其行為,這完全符合正當防衛的構成。
《刑法》二十條第三款有明確規定了無限防衛權,在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姦、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採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趙宇的代理律師範辰稱,不起訴不代表認定趙宇無罪
1月18日,趙宇因阻止施暴者被福州警方拘留。1月20日中午,福州市公安局晉安分局以過失致人重傷罪將趙宇移交晉安區人民檢察院。
21日淩晨1點24分,福州警方針對此案發出案情通報:晉安區人民檢察院經審查認為,趙宇的行為屬正當防衛,但超過必要限度,造成了被害人李某重傷的後果。鑒於趙宇有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為弘揚社會正氣,鼓勵見義勇為,綜合全案事實證據,對趙宇作出不起訴決定;李某因涉嫌犯非法侵入住宅罪已於2月19日在公安機關指定的地點監視居住,公安機關將視其病況採取相應法律措施,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福州公安的最新通稿,稱為弘揚社會正氣,對趙宇不起訴
福州公安意欲扑火 怎料引火上身 网友痛斥「败坏社会风气」
福州公安本以為今日的最新通告能平息民憤,只是對趙宇從故意傷害到正當防衛,直到今日的「弘揚社會正氣,鼓勵見義勇為」不對趙宇起訴的態度轉變令人懷疑公安是否在掩蓋自己先前的胡亂執法,轉移公眾注意力。甚至不少網友直接將矛頭對準了福州公安。
網友Seismic_yang 在今早9時留言「當年南京徐老太和彭宇的案子判決不公,直接導致後來很多老人跌倒,沒人敢救援,嚴重敗壞了社會風氣。福州員警處理此事的做法也嚴重敗壞了社會風氣,以後誰還敢見義勇為?警方最大的錯誤在關押了趙宇十幾天,如果警方覺得事情有蹊蹺,至少應該移送檢察機關,在法庭上,用取證辯駁個清楚。怎麼能動不動就關押人呢?此事應引起中央重視,嚴懲福州警方負責人。」
網友156****3496留言:「強姦未遂這件事怎麼隻字不提。」
趙宇的代理律師範辰也給出了倘若趙宇無罪,案件仍需徹查的態度。
範辰表示:「從法律意義上來講,不予起訴不代表認定趙宇無罪。若是因調查證據不足而判定無罪,則將繼續進行上訴,直到認定趙宇無罪。」
範辰補充說明:「如果最終判定趙宇無罪,或將申請國家賠償。」他還透露,是否繼續對李男進行上訴,取決於涉事女受害人鄒某和趙宇本人的意見。
回到文章中的第一幕,我用了「他稱自己救了人反被刑拘」,這本來就帶著些許疑問語氣,媒體陸續曝出的涉事人的視頻,以及疑似涉嫌強姦未遂者李男和趙宇父親的錄音將讓案件撲朔迷離,當事人各執一詞,案件陷入羅生門。
2月20日,內地央視一套的電視節目《我們》曝出了案件的一則視頻再次給事件真相和三人真實關係蒙上了一層迷霧。
視頻一開始,被打上馬賽克的鄒某說道:「我跟他不熟,見過兩次,我有上過他的班,我是上夜場,他是客人,那天晚上我喝酒喝多了,那天我是上他的班,他要送我,我不同意,他後來跟著我上了的士,後來兩個人一直拉拉扯扯,送到樓下我死活不願意,他就一直跟在我的後面,跟著我到房間裏面,看見有人(室友),要拉我出去過夜,我就不同意,把門反鎖,他一角把門踹開,踹開就進來打我,我先前和趙宇根本不認識,很感謝他救我,希望證明他清白。」

涉事人鄒女士聲稱自己險被強姦,先前與趙宇並不相識
鄒某在這番獨白後,涉嫌強姦者李男的聲音出現在了視頻內,這個約莫40出頭的男子,操著一口方言:我才見過她(鄒某)兩次,哪里曉得她叫什麼名字,26日晚,她接待我,我叫她少喝點酒,8點半就去唱歌,她基本上是喝醉了。她叫我送她,我說送你幹嘛?她說我喝酒喝多了,我就給她送到樓底下,我就準備趕車回家。她叫我跟她上去,我問跟著上去幹嘛?之後,兩人發生衝突,其間鄒某打了一通電話,李男斷定這是隨後沖下來的趙宇。

李男稱自己無辜
後面的視頻中出現了自稱是趙宇妻子的女子,她稱丈夫與鄒某此前完全不認識。
碰巧,當晚整棟樓的監控視頻壞掉,26日的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趙宇、鄒某、李男究竟先前是否認識都如謎團沉入了海底。

李男稱自己被趙宇踢傷至二級殘疾
在視頻發佈至網上的前幾天,也就是2月14日下午5點40分左右,李男曾給遠在黑龍江的趙宇父親打了一通電話,希望不要將事情鬧大,私了。錄音那頭的老人在電話結束的時候說道:「好好。」
趙宇李男案至今仍存諸多疑點,這是一起簡單的見義勇為,卻遭警方胡亂執法的鬧劇嗎? 倘若真是如此,福州警方掩蓋社會輿論,漏洞頻出的問責恐怕也應該受到制裁。從南京彭宇案到福州趙宇案,中國式見義勇為和不敢救暴露出的是中國法律的不健全。後續線索曝出,案件陷入羅生門,事情的真相是什麼,趙宇會放棄上訴嗎?這些都有待進一步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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