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關金正男死亡的消息鋪天蓋地傳來時,最緊張的是誰?中國?美國?還是朝鮮本身?神秘的金正男在2月13日向世界告別,他的離奇死亡對中朝關係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存在攪動更大波瀾的可能嗎?

 

在馬來西亞警方證實金正恩同父異母的兄長——金正男被一名女子暗殺之後,世界各地都在解讀這個朝鮮領袖兄長的死亡傳遞出來的信號。

2月13日,金正男在馬來西亞等候飛往澳門的航班時,被一名女子用沾滿液體的布蒙住頭部,他被送往醫院後,宣佈死亡。

對於中國來說,金正男的死亡意味著什麼?

 

充滿鬥爭的童年

1971年出生於平壤的金正男,是父親金正日與前朝鮮電影影星成蕙琳所生之子。此前,成蕙琳已與一名大學教授結婚,並育有一女。但在金正日威逼下,成蕙琳與教授離婚,和金正日在一起,並誕下了金正男。但由於金正日已有元配夫人,金正男被視為庶出。

金正日父親金日成強烈反對這對婚姻關係,成蕙琳始終無法榮登正室。最終,患上抑鬱症的成蕙琳絕望出走,輾轉莫斯科和瑞士,2002年死於異鄉。

這是金正男童年故事的悲慘一面,充滿了深宮大院的鬥爭戲碼,但這不是故事的全部。

金正男作為金正日的第一位兒子,他從出生起備受寵愛。金正日甚至一度把金正男當成「權力接班人」來培養。由於過於溺愛,金正男從小的玩伴李韓永曾向媒體透露,金正男有點兒目中無人的性格。

他曾赴瑞士日內瓦留學,在父親的庇佑下,金正男獲得去地方或海外公館巡視的機會,也掌管過中國大陸與澳門等地的武器出口事務,並以假名「金哲」的名義管理父親金正日的非法資金。

後來,現朝鮮領導人金正恩母親高英姬得勢,金正男的命運遭逢轉折,父親金正日對他的態度也大為改變,受不了他囂張跋扈的性格。

而最終推他離開權力中心的,是2001年他持以「Pang Xiong」(被指是「胖熊」的拼音)為名的假護照去日本迪士尼遊玩一事。那時,他持假護照被人發現,隨即被日本驅逐出境。因為這轟動朝野一事,金正日逐漸對昔日愛子喪失信心,將培養接班人的重心放在金正恩身上。那一年,金正男也頻繁輾轉在中國內地、澳門和俄羅斯等地逗留,未再返回過朝鮮。

朝鮮電影影星成蕙琳

金正男與中國關係良好,死亡意味著什麼?

金正男與中國的關係良好,他也被認為是朝鮮內部主張學習中國改革開放,和擁抱西方思想為數不多的代表。近日,《金融時報》針對金正男被殺害一事,採訪了《Sinocism China Newsletter》的出版人利明璋。利明璋表示,如果證實了金正男之死是朝鮮官方所為,那麼「這會讓北京左右為難。他們不信任金正恩,但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利明璋所說的「不信任」是指金正恩曾在2013年對自己的姑父張成澤痛下殺手一事,張成澤在世時曾作為平壤和北京的關鍵聯繫人。當時,中國領導層對張成澤被殺一事頗為震怒。在首爾延世大學的朝鮮專家奉英植看來,如果朝鮮方面承認了金正男之死與之相關,那麼這將是朝鮮現任最高領導鞏固權利的最後一步,讓自己不再有任何制衡。值得一提的是,金正恩還有一名同母的兄弟,金正哲,但他體弱多病,對政治也頗為冷淡,不被視為威脅金正恩的力量。

金正男之死為中國解讀朝鮮捉摸不透的內部情況增加了更多不確定性。

金正男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常年居住在北京和澳門,一直被外界視為北京瞭解朝鮮國內動態的核心來源。在張成澤死後,金正恩這種解讀朝鮮內部局勢的作用被提升到很重要的地位,如今他遭遇暗殺。

 

金正男(左)金正恩(右)

金正男之死:中、朝、美的變動關係

在「朝核」問題上,中國一直寄希望於美國採取積極主動、和朝鮮啟動談判的態度。但在過去的十六年中,美國一直公開拒絕這種對話,美方認為這是對朝鮮領導人金正恩發展核導彈這一惡劣行徑的容忍,甚至是鼓勵。

但在新任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上臺前,他曾在競選演說當中表示自己願意坐下來和朝鮮「分一個漢堡包」,即「有談判的空間」之意。上周日,朝鮮的一枚導彈在飛行了500公里之後,落入了日本海中。在外界看來,這被視為朝鮮試探在特朗普政府在「核導問題」態度的行為。

令很多美國共和黨和民主黨人士詫異的是,一直以來習慣在敏感問題上表達激烈態度的特朗普竟然保持了驚人的克制,在最近的一次簡短談話中,他沒有提及近日朝鮮發射導彈的事。

對於中國來說,朝鮮的「核導彈」問題責任應該在美國,中國人民大學副教授成曉河最近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示,「中國認為朝核問題實際上是由冷戰以及平壤擔心美國入侵造成的。因此,責任完全在美國,所有的談判都應該是美國和朝鮮的對話。」

無論在過去還是當代,中國一直被視為與朝鮮存在盟友關係,但由於金正恩領導下的朝鮮政府變幻多端,中國很難摸清金正恩政府的思路,於是也不時刻意在某些問題上與朝鮮保持冷淡。

中國曾經也表示過對朝鮮制裁行動的支持,去年,在美國制裁朝鮮的時候,中國曾表示過大力支持,然而輪到自己時,儘管口頭上說減少從朝鮮進口煤炭的數量(這是朝鮮最大的外匯收入來源),但根據中國海關總署的數據,中國在2016年從朝鮮進口的煤炭比前一年還是增加了14.5%。這讓國際社會對中國制裁朝鮮的決心產生質疑。

如今,在金正男被暗殺後,一個瞭解朝鮮內部的窗口消失了,中國顯然更難準確解讀朝鮮變動的局勢,中國、美國、朝鮮將陷入一個新的,更不確定的歷史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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