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大選,蔡英文代表民進黨以大比數獲勝劃下句號。雖然,勝負早在意料之中,但如此懸殊的差距則在意料之外。而引人注目的選舉之後,台灣的政治版圖大變。國民黨和民進黨兩黨之爭的大格局看似沒有大的變化,選人不選黨的結果,則給了民進黨長期執政的機會;年輕一代走出來,成為台灣政壇的關鍵力量;藍營出現泡沬化跡象,綠色小黨脫穎而出;外部力量為台灣助選,左右台灣選情。種種跡象顯示,2020年大選之後的台灣政治版圖,令未來兩岸關係將更為撲朔迷離。


競逐連任的蔡英文一年多前還在走向没落中徘徊。2018年9月的台灣九合一地方選舉,執政二年多的民進黨遭到沉重打擊。國民黨選情表現超乎預期奪下15縣市執政權,民進黨大敗退僅存6縣市。分析認為,那次選舉不僅改變了台灣藍綠的天下,還將對2020年總統大選產生影響。總統蔡英文不得不因此辭去黨主席職以示負責。
不過,一年以後,民進黨又捲土重來。蔡英文還以265萬票的懸殊差距擊敗主要對手韓國瑜,其總得票達到817萬,打破台灣自1996年開放民選以來最高得票紀錄;同日舉行的立法院選戰中,民進黨在區域加不分區立委席次亦單獨過半,總席次達六成,再度實現完全執政。藍天又變綠地,而且如此彻底。
本屆的台灣總統選舉,可投票的合資格選民為19,311,105人,根據中選會開票結果,1,4300萬張有效票,投票率達74.9%,在連續四屆投票率不斷下滑的情況下,首度回升。更吸引年輕選民走出來,積極參與。
總統選舉看人不見黨
一年多前,在「九合一選舉」中大獲全勝的國民黨,重新劃定台灣地方政治版圖藍大於綠的局面,地方選舉國民黨總得票610萬票,民進黨總得票489萬票,藍選舉佔優拉開距離,其時台灣輿論紛稱蔡英文的總統路快到盡頭。不過,台灣在新一輪選舉中又拐了一個彎。
歷來,台灣的總統大選是兩黨之爭、統獨之爭。雖然,選舉還是集中於兩大黨互不相讓之中,但選舉卻體現出選人不及黨,蔡英文雖然勝出,但民進黨的政黨票並未得優。
選舉共有三張票,一張是總統票、一張是政黨票,還有一張是區域立委票。兩大黨候選人,蔡英文以817萬票勝出,韓國瑜得552萬票,輸蔡英文265萬票。但這個得票差距並沒有在政黨投票中反映出來。
民進黨的政黨得票481萬票,國民黨的政黨得票472萬票,得票率都在39%左右,旗鼓相當。也就是說,投了蔡英文的票,卻有336萬選民並沒有選擇民進黨。這些選民並不見的支持民進黨,顯示投蔡英文的很多人只是不喜歡韓國瑜。但在區域立委選舉中,民進黨又大大優勝國民黨。很顯然,國民黨推出的人選不獲民眾喜歡。

回看2012年馬吳配以6,891,139票勝出,得票率51.6%;英嘉配獲得6,093,578票次之,得票率45.6%,相差6個百分點。政黨票,國民黨得票5,863,279,得票率44.55%,民進黨得票4,556,424,得票率34.62%。政黨票得票相差近10個百分點。前後兩屆比較政黨在選舉中的重要作用,在今屆選舉體現不出來。但藍營因此慘敗,可能讓國民黨就此一蹶不振。
年輕人的選舉力量顯突出
事實上,這一屆台灣大選,除了兩黨對決、統獨之爭,還有一個特點是世代之爭。從九合一的台灣地方選舉就顯示出中間力量,尤其是年輕人的選票有著強大的生命力,甚至左右、決定政治命運。
這場選舉,年輕人的選舉力量更顯突出。誰贏得年輕人誰就贏的未來,台灣剛剛結束的大選又一次證實了這應一個道理。
2020年的大選,年輕一代關心時政走出來參選、投票。按理,整體來說,年輕族群的政治參與程度,過去研究顯示並不高,觀察2016年投票率也有類似現象。但根據中選會公布的資料,2020年選舉人總數預計有1934萬76人,總統和立委的20歲到23歲首投族人數,共有118萬6685人,比率約占6.14%,這是藍綠認為足以逆轉勝的關鍵數字。
2019年韓國瑜可以在高雄市長選舉脫穎而出,就是因為爭取到了年輕人的青睞。今年大選,國民黨並沒有延續青春照耀的光譜。早在去年,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8月23日公布的資料,韓國瑜在年輕族群(20-39歲)間的支持度僅約兩成上下,跟蔡英文的六成多差距甚遠。而且從7月15日以來,他在年輕人間的支持度仍持續下滑中。
一方面,國民黨的年輕一代無法走出來,令這場世代之爭中藍營少了有生力量;另一方面,老舊的國民黨也始終無法靠近台灣的年輕選民。其實這只是一個問題,國民黨開放讓年輕人走上舞台,自然也就能吸引年輕一代。
經過激戰,國民黨和民進黨的選戰結果之差,基本上就差在年輕人手中。2020年台灣選舉首投族逾118萬人,蔡英文比上一屆得票從689萬上升到817萬票,多了128萬票,差不多可以說,首投族的票都投給了蔡英文。
國民黨過去及未來,成也年輕人敗也年輕人。走出老邁形象,年輕是國民黨選後的唯一選擇。或許可以說,台灣的未來就是年輕人。
國民黨會否泡沬化值得關注
韓國瑜得票552萬票,看上去基本盤仍在,但根基松動了。加上親民黨泡沬化,在此次選舉中慘敗。國民黨老了,藍營已經是傾巢而出,看不到可以更上層樓的有生力量。
選戰中可以觀察到,不少國民黨老將被民進黨的年輕立委候選人打敗,連無黨籍或者小黨的立委選舉人都能輕易將國民黨的選將拉下馬,對手基本上就是年輕。甚至有國民黨的戰將,在同一選區連續二次被對手擊敗。當然,也有個別的國民黨年輕人,還是第一次出征的,戰勝了對手。由此可見,國民黨沒有年輕人力量,而年輕人在國民黨的老舊體制內也無法站出來。
經此一役,百年老黨呈現的特點就是「老人戀位、群龍無首、志向未明、資源匱乏」。這家百年老店再度走上艱難的自我救贖之路。
最大的問題是,隨後島內政治氣氛被香港反修例風波意外炒熱,連同北京提出「一國兩制台灣方案」,激發台灣選民「危機意識」。蔡英文趁機大打主權牌、價值觀牌,促使年輕世代「回家投票」策略奏效。面對「亡國感」為代表的意識形態,國民黨無力繼續如傳統般打出統牌。「九二共識」、「一國兩制」都變成了國民黨的沉重包袱,沒有理直氣莊詮釋的力量。不斷強調的「國家安全,人民有錢」,只是韓國瑜高雄選舉時的口號,如今在總統選舉中變為空泛的陳腔濫調。
中評社訪問國民黨青年部主任蕭敬嚴,他稱,這次選舉,台灣人民已經有共識的否決“九二共識、一中各表”這個論述,所以必須要找到新的共識,也就是反對“統一”的論述。外界質疑,這樣的兩岸新論述看法和民進黨一樣了?
自然,國民黨與民進黨不會一樣,但找不到方向,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國民黨的核心價值在哪裡,四處尋找看不到核心。缺了高地,所以跌入低洼。
台灣的小黨雖然還難以起到關鍵少數的作用。但柯文哲領軍的民眾黨,以半年不到的組黨歷史,首次出選戰場,就拿到了155萬票的佳績,把五位立委送進了立法院,取代了親民黨成為第三大黨,而又是第一大小黨。
一切都按照柯文哲的設計按步就班。採訪柯文哲時他曾說,如果他出選總統有可能是有機會的,但他懮慮的是他還沒有準備好,沒有團隊,缺少人才。寧願再等一等,也要有十分把握。2024,柯文哲領導的民眾黨也設定了走進總統府的目標,是否也會心想事成,成為民進黨的挑戰者,接下來的四年試目以待。

外部力量的影響

自然,台灣很小,但也絕對不是可以封閉的自成一體。開放的社會,外力對台灣的影響越來越難以估量。選舉塵埃可以落地,能夠讓蔡英文可以從「九合一」選舉中走出來,不能否認,外部影響給了很大的幫助。
北京在2019年初,一輪「一國兩制」台灣方案的論述出台,蔡英文奮起回擊,並成功將「九二共識」等同「一國兩制」,在台灣社會造成恐惧效應;緊接著香港「修例」引發的巨大風波,又助力蔡英文保衛台灣;中美角力,讓台灣成為又一焦點,解放軍、美軍的艦船不時在台灣海峽出没,給大選中的台灣一種更為緊張的氣氛。這些都無疑會影響台灣民心。
作為外部力量對台灣選情的影響,這次選舉中的反應特別明顯。2018年的選舉,許多台灣人受「韓流」影響,更有感於蔡英文執政下的經濟凋敝而「討厭民進黨」,將票投給國民黨。當時大量年輕人選擇了「經濟」。事過境遷,今屆選舉之前,「芒果乾」(亡國感)盛行於台灣,台灣人—尤其是年輕人,對於對岸、對於失去「民主自由」的可能性,有種莫名的恐懼,姑勿論這種恐懼是否杞人憂天,選舉結果也代表台灣年輕人的價值選擇。執政的民進黨不僅檢到槍,甚至是炮。
台灣獨立建國聯盟主席陳重光在接受《超訊》的訪問時表示,認同外界認為,中國及香港的「一國兩制」爭議,對台灣的大選產生重要影響。他覺得蔡英文首輪執政並不理想,執政留下的業績不足以獲取如此巨大的選舉戰績。在綠營輸了「九合一」選舉時,陳重光曾經閉門二日,甚至一度決定不支持蔡英文。但其後,蔡英堅定反擊「一國兩制」,維護台灣主權的立場,讓陳重光看到了希望。

台灣獨立建國聯盟主席陳重光

一場世紀選舉,打破了維持較長時期的兩黨之爭、統獨之爭,改變了台灣的政格格局。未來,國民黨會否重生、民眾黨能否崛起,中美關係的走向,中國經濟及社會格局的調整,對台灣都會是能否再改變政治版圖的重要因素。在兩岸關係上,被視為不主動挑釁,不找麻煩的蔡英文,在選竹金手中嚐到的是強硬回懟的甜頭,連任後沒後顧之懮,會否以強硬相對,不斷踩紅線?兩岸關係是一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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